女孩你为何踮脚尖
“夏习清说他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但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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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珩入了夏习清的梦——或许是夏习清噩梦般的童年。
他好像被困在了自己的那个阴暗逼仄的六岁躯壳中，不准说话不准动，只剩下一个作为旁观者的权利。
“姐姐——姐姐！”他听见这六岁的小傀儡在喊着什么，回过神来借着外壳的眼睛便窥见了满园春光。
是十一岁的夏习清。
“姐姐还要去哪里吗？”周自珩看到自己的手不老实的抓着夏习清白色的裙摆，被迫和那小小的身体一起仰起脸来，肆无忌惮的欣赏着那天使一般的。
“去游乐园。”夏习清甚至没有像成年之后那样竖起满身的刺，任由小朋友软乎乎的挂在及踝的波折上。
“我可以跟着吗？”他听见自己问。
“可是这一块除了中山公园就没有别的游乐场了啊……”在夏习清身后挂了将近十分钟后，周自珩才听见年幼的自己充满疑惑的发问。
真的好着急。着急的是谁我不说。
“谁说没有？”夏习清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勾起形状漂亮的唇。“小可爱，你不会什么都不懂就跟着我出来鬼混了吧？”
我才没有。周自珩想着。
“我才没有。”小傀儡好不容易跟他心意相通。
“好吧，你没有。”夏习清又笑起来，拉着小男孩的领子任他缠着，只是留心着不让他摔倒罢了。
游乐园好像是为了夏习清而出生的。踏进大门的那一刻开始灯火通明。
闪烁着七彩灯光的旋转木马，唱着歌的摩天轮，破败的海盗船转成了诡谲的三百六十度角。
“买一个吧？”画着油彩的小丑蹦蹦跳跳，向着两个孩子兜售着手中的人偶。
周自珩感觉到夏习清好像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身体向后扯了下。
“这是故事里非买不可的小丑吗？”他又听到了小傀儡的声音。
“嗯。”夏习清好像不愿意多做解释。“买一个吧。”
夏习清手中拿着两个人偶，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周自珩手中拿着一个人偶，一半男人，一半女人。
这是童话吗？
“不。”周自珩听到夏习清低低的回答。“这是地狱。”
“快走吧。马戏就要开始了。”
周自珩不明白夏习清为什么选择在马戏团屋外偷偷的看那小窗内昏黄的灯光。明明手中还捏着两张票。
“怎么不进去？”那小傀儡好像跟上了周自珩的节奏，主动问出了周自珩最想问的东西。
“没必要。”
但里面的东西真的很吸引人啊。苹果上的匕首，骑着马的猴子头顶南瓜，西瓜藤上开出的喇叭花。
“可是姐姐，你为什么不踮起脚呢？”
不对。周自珩心中警惕。
但夏习清照做了啊。他踮起脚尖，露出了半张脸和漂亮的美人尖。
“可是小姑娘，你为什么不进来呢？”戴着面具的小丑掀开窗帘，直白的露出了美丽的男孩和可爱的傀儡。
但夏习清又照做了啊。他甚至来不及反抗，拖着年幼的周自珩行尸走肉一般的走进灯火通明的彩色大篷。
那年幼的躯体好似害怕了一般扯住夏习清的裙摆。
“姐姐，我们……”
“闭嘴。别说话！”夏习清很罕见的呵斥着，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的表情。
“哦！小姑娘！你是个小姑娘！”小丑癫狂起来，嘶吼着揪住夏习清的胳膊。
“奏——乐——”
苹果上被匕首扎穿的伤口愈合了，夏习清身上多出一条刀口。西瓜藤上的喇叭花消失了，开出了腐烂的玫瑰花。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一半男人，一半女人。
“不是——我不是——”夏习清喊着，好像已经带有哭腔。
疯子。
周自珩突然能说话了。
“不是，你不是！习清！夏习清——”
电影的特效总是很玄幻。像是被剪辑过的变身一样，幼小的躯壳层层破开，露出了原本的周自珩和狼狈的夏习清。
周自珩不是周自珩，夏习清不是夏习清。
“别躲。”周自珩今晚第一次用自己的嗓子说话。
“为什么躲？”
“不知道。”夏习清闷闷的，还带有独属于夜晚的潮湿气息。
“夏习清说他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但我不信。”
“踮起脚尖。因为爱。”
梦醒的那一刻好像离夏习清醒来的时间还很远。周自珩把被子团了团，堆成一个类似的人形，轻轻巧巧的下了床。
上楼需要转过两个拐角，周自珩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看到了站在拐角处的夏习清。
他抱住了他。
“早安。”他听见那梦中的人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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